湖北前首富兰世立再创业：“熟悉的配方”之下虚实几何

“行业这么久没有跑出一家上市公司，我5个月就做到了。”在位于武汉汉街的秀生活总部，兰世立拍着茶几，对第一财经说。

按照兰世立的说法，他创办的一家以无人零售为主业的公司在港交所“借壳上市”。虽然从股权上看不出项目与他有任何关联，但他自称是创始人。照此而言，这应该算兰世立的第三次创业，在此之前，他曾经两次创业，涉足航空、旅游等领域，高光时他曾被称为“湖北首富”、“狂人”，后又一度成为“红通”人员。

除无人零售外，兰世立自称还布局汽水、便利店等业务，他声称将对这些领域进行颠覆和创新。这类项目在很多人看来似乎缺乏新鲜感，也略显“传统”，并且，在兰世立的讲述里，他自恃能够高速撬动这些项目的，依然主要是他所说的个人资源，以及与之相关的资金杠杆，而这些正是他过去的“老玩法”。

而有观察人士在了解完兰世立的最新商业故事后提出疑问：在这一系列由其“创始”或“参与”的项目中，到底有哪些是兰氏真正以真金白银投入，哪些他只是出面“站台”或者“营销”？

“借壳上市”？

记者上一次见到兰世立是2022年1月，那时他刚刚被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无罪，结束了897天的羁押生涯。此前他被广州市检察院指控犯合同诈骗罪，并一度列入“红色通缉令”名单。

重获自由后兰世立第一时间就注册了这个账号，目前已有50万粉丝，“我的每条抖音都有超过千万的点击量。”

早在1年前，兰世立就在社交账号宣布东星在武汉投放1万个无人便利店。而后，去年11月，港股上市公司天彩控股（3882.HK）宣布收购武汉秀生活便利店有限公司(下称“武汉秀生活”)51%股权。天彩控股由此跻身国内无人售货机第一股，股价从去年8月中旬不足0.2港元/股一路飙涨至目前1.5港元/股附近。在兰世立看来，天彩控股收购武汉秀生活其实就是武汉秀生活的借壳上市。

兰世立自称是武汉秀生活的创始人，但从股权关系上看，兰世立并未与武汉秀生活产生关联。武汉秀生活CEO单传龙现任天彩控股执行董事，他在湖北东星集团及多家关联公司任职多年。

该项目的另外三家主体公司——武汉秀生活电子商务、武汉启明星控股和武汉秀生活超级市场则在股权关系上形成了交叉循环结构，即任一家公司都由另两家公司分别占股90%和10%——它们同样未见兰世立身影。“不能说这家公司是兰世立控股，只能说我是创始人。”兰世立说。

根据天彩控股公告，其收购武汉秀生活51%股权的代价约1.94亿港元，将透过定向增发及承兑票据支付。卖方向该公司保证目标公司未来两年公司拥有人税后净利将不低于7000万元人民币及1亿元人民币。收购完成后，武汉秀生活持有天彩控股10.48%股份。

兰世立对记者表示，对赌金额对武汉秀生活并无压力，交易本质是秀生活借壳上市，买卖双方实际融为一体。在他提供的介绍武汉秀生活的PPT中，有“成功并购天彩控股”之表述。

根据天彩控股公告，截至2022年8月31日，武汉秀生活总资产208万元，总负债243万元，净负债35万元。

无人零售不是新赛道，自2017年无人货架风潮兴起，多个“无人”新商业形态受到资本热捧，然后潮起潮落。武汉秀生活所对标的是友宝在线这类行业龙头。十多年来，友宝在线获得众多明星资本加持，不过数次递表至今仍未见上市曙光。因此，“借壳上市”之外，外界更为关注武汉秀生活如何能够真正“冲出来”。

“重新玩一次”

兰世立决心将东星的经验移植到无人零售领域，用轻资产的模式去做重资产的生意。在“东星”时代，兰世立的手法被很多人认为是“空手套白狼”，但在他看来，这并非一个贬义词。

无人零售业中，自动售货机是最主要的投入，但兰世立说，按他的模式，武汉秀生活并不需要在这一块有过多的资金投入。“我从美的‘买’了10万台自动售货机，你要清楚这都是‘不要钱’的。”据他介绍，售货机出厂价1.6万元/台，由品牌方出钱购买，秀生活则支付其5年租赁费，以售货机货架陈列等合作方式回馈。5年后机器归属秀生活，厂家则收回购置机器费用。从秀生活的介绍材料看，与之合作的品牌包括可口可乐、今麦郎、良品铺子和周黑鸭等。

“这就是我当年的航空的故事在这里重新玩一次，别人都拿钱买飞机，我的飞机是别人给钱买的，然后再租赁给我。”兰世立说。东星航空曾以首付仅1.8亿元获得空客融资租赁120亿元的订单，但最终并未完成120亿元的交易，外界后来在总结东星航空这个案例时普遍提到，在这家民营航空公司的快速发展和陷入困境过程中，融资租赁都起到了殊为重要的作用。

4月，天彩控股公告称武汉秀生活向全球最大家用电器公司之一的附属公司签订战略合作协议，订购10万台自动售货机。兰世立私下透露，公告所指电器公司为美的。

按照兰世立的计算，如果以单机每日营收100-150元计，10万台机器一年流水可达50亿元；直接向厂家拿货去掉渠道成本，所售商品毛利率在50%以上。

作为对比，发展了10多年的友宝在线其点位数为8.76万台（截至2022年9月末）。“它（友宝）说自己是全国最大，我现在点位超过了它，那我就是全国最大了。”兰世立说。不过，对于10万台自动售货机是否已经完成铺设，还是分阶段推进，第一财经并未获得任何官方的明确信息。

兰世立还称，依靠自己的人脉资源和商业模式，秀生活在与国内数家头部物业洽谈合作，将以售货分成和租金两种形式向物业公司交费。与之相呼应的是，今年3月，天彩控股公告与中国最大物业公司之一签订自助售货机合作合约，第一阶段涉及安装量2万台；秀生活的介绍资料里也提到，“我们是直接跟万科、金地、万达、碧桂园等全国最大物业公司以及学校、医院等单位合作”。

不过，第一财经就此向国内两家头部物业公司求证，均被告知未获悉公司与武汉秀生活有合作。

对于商圈人脉在此其中发挥的作用，兰世立并不讳言，“我可以直接和高层去谈合作，而别的公司则不行”。兰世立曾向记者透露，羁押期间老朋友王石、冯仑就曾来探望过自己。

在兰世立的抖音评论区，大众对武汉秀生活的前景看法不一。一位自称关注兰世立多年的快消行业人士也表示对秀生活项目不看好，认为兰世立以小搏大在20年前可以成功，在今天则未必，“我觉得现在销售终端竞争门槛已经比较高了，可口可乐在中国有120万个冰柜，农夫山泉有48万个，已经成为大佬的游戏。而且农夫山泉利润比较高，终端投入可以少缴所得税，它的品牌效应和盈利能力以及销售服务体系都强于兰世立。兰世立有非常聪明的商业头脑，但我觉得在中国所有的创业都需要尊重环境，尊重这种商业生态的力量，包括政府的力量。”

但兰世立坚信，自己已经颠覆这个行业，“很多人还在怀疑秀生活行不行，但他没想到我们都已经上市了。”

无人零售之外，兰世立称还投资了便利店和汽水项目。

其中，汽水项目也由武汉秀生活的关联公司控股，据兰世立透露，项目已经引入外来资本，并且正在洽谈下一轮融资，“几千万美元”。

至于汽水的销售渠道，兰世立说，既有经销商、代理商也有网商，也有直营直销，也在售货机上卖。他笃信自己的模式能够快速推动这一产品打开市场，“你比如说我们最近在武汉做的，10台车，每台车每天铺10个餐厅，一天100个，1个月3000个餐厅。我觉得武汉市整个2万多个餐厅，花几个月就铺完了。我们是先货后款，对于餐馆老板来说，不要钱我为什么不卖呢？”

兰世立也在自己的短视频平台为汽水项目站台。5月14日，兰世立发布题为“请大家见证我们改变饮料行业！”的视频，定价为9.9元三瓶包邮，但在下方1.6万评论中，点赞前几名提出类似质疑：“比可乐贵，我凭什么买？”

“兰总，您得思考一下，您横扫一切，颠覆行业，为啥最后都失败了？”兰世立没有回复这条评论。

对话

第一财经：你的秀生活便利店的模式，为什么这么多年别的品牌没选择这么搞？

兰世立：很多人想得到，不一定做得到。你想要不要钱的机器，没人给你；你想跟万科碧桂园合作，结果一台机器都打不进去。而我可以直接和能拍板的人沟通，快速高效。

第一财经：很多无人超市倒闭，归结于疫情原因，你认为呢？

兰世立：我被羁押的时候是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那时就看好这个项目。我们就是疫情期间做起来的。我们没有房租水电的成本，大规模铺进各类物业，一定面积区域里还有排他性，前景是很好的。

第一财经：你可以接受这些生意烧多少钱？介意前期亏损吗？

兰世立：我说过一切不赚钱的生意都是耍流氓。这些项目我要求上马第一天就要赚钱。我原来讲我永远做三个项目，在30年前我就总结了：一个项目垮了，我还有两个项目活得挺好，所以大家说我是商界不倒翁。我倒了三次现在又站起来了，我到今天不欠人的钱，在网上没有负面的东西。做人做事的风格是根本，假如我现在上了失信名单，你什么都做不了。我现在打几个电话，（获取资源）一分钱不要。

第一财经：有人认为你的租赁模式是导致东星航空破产的重要原因，也有一些论文这样分析，你怎么看？

兰世立：那都是胡扯。飞机、远洋货轮、油田钻井平台等投资巨大的固定资产往往采用金融租赁的方式。假如你贷款买车，分期付款，如果资金链断裂那你车和钱都要还回去，风险很高。金融租赁模式就是如果我没钱了，那你把车拿走，我们两不相欠，由租赁公司承担这个风险。我是把这个模式引入中国的第一人。

第一财经：你还是蛮新潮的，抖音做的风生水起。你未来会去直播带货吗？

兰世立：我不排斥，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