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行走笔记：甘世东路上的那些人和那些事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也浪漫着魔都；伴随着第二届上海咖啡节，活泼、灵动的青少年群体纷纷展开了城市行走的都市旅行体验。在著名的衡复历史风貌区，每一条永不拓宽的马路、甚至每一条弄堂，都凝聚着这座伟岸城市曾经的光荣和梦想、更是寄托着对当下美好生活和时尚品味的希冀。笔者则于五月六日，就本已熟悉的天平街道嘉善路再度行走品读。

同时拥有上海地铁九号线和十二号线地铁站的嘉善路，为徐汇区东北部一条时尚街；她北起复兴中路，南至肇嘉浜路，长度仅七百九十四米。其于一九一三年建筑，二年后的一九一五年起通车。彼时，这一区域属于历史上的法租界；法国经济、文化留有明显痕迹。如甘世东（Gaston-Camille Kahn，1864～1928）这个法国人，就曾活跃于十里洋场。他毕业于巴黎东方语言学校，于1888年来到中国广州。先后在法国驻广东外交使团及广西、北京等地领事馆任翻译、随员和高级官员。1904年出任法国驻广州领事，1906年7月获“荣誉军团骑士”称号。1909年10月任法国驻天津领事馆领事，1912年1月升任总领事。1913年9月来上海任法国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至1915年9月1日离任；期间就主导、敦促修筑了现在的嘉善路。他在上海任期间，自任两届法租界公董局总董，于1914年4月迫使当时的上海市政府签订《上海法租界推广条约》，实现了法租界第三次扩张。1920年，他被授予“荣誉军团军官”称号；1928年5月21日在巴黎去世。此后法租界公董局在1926年3月8日的董事会议上，决议以其名命名一条新辟筑的道路为甘世东路；此路在1943年10月改名嘉善路。

嘉善路上有两处重要的革命旧址，一处是被誉为龙潭三杰之一的钱壮飞烈士旧居；另一处是新四军驻上海办事处旧址。同时，嘉善路上的甘村是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嘉善路还曾是邵氏兄弟创办的天一影片公司所在地，当年上海滩胡蝶等当红影星都曾出没其中。

嘉善路117弄24号（原甘世东路兴顺里4号）就是钱壮飞旧居。1928年上半年，在党组织的安排下，钱壮飞全家从北京转移到了上海。为了寻找工作时机，他暂时在上海市社会局找到一份抄写黄包车执照的临时差事，妻子张振华则在一家医院当住院医生。不久，钱壮飞与中共上海地下党机构接上关系，被编入法南区委的法租界党支部，当时的区委书记是李富春（新中国成立后的国务院副总理）。1928年下半年，钱壮飞进入中国行政地界的上海国际无线电管理处担任画广告的工作。上海国际无线电管理处专收国际电报。中共地下党除派钱壮飞外，又派李克农打入，把钱壮飞、李克农的党组织关系转到了中央特科的第二科。第二科是1928年4月成立的，科长陈赓（当时化名王庸；开国大将），直属于周恩来单线领导。钱壮飞，就从此开启了波澜壮阔的谍报生涯。

1941年1月，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中共东南局副书记饶漱石（上海解放后的首任市委书记）假借华侨身份来到上海展开工作，同时上海还有不少新四军的干部和医务、后勤人员，需要被妥善安置。中共中央和军委决定重建新四军。饶漱石和东南局组织部部长曾山决定成立新四军驻沪办事处，负责从上海赴根据地的人员接待工作。甘世东路兴顺里15 号（今嘉善路140 弄15 号）二楼，就是新四军驻沪办事处。该处为两层砖木结构的老式里弄石库门房屋，弄堂可分别通向永嘉路、嘉善路，进出和转移均方便。另外，曾山还在上海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龙门戏院隔壁、吕班路（今重庆南路）震旦大学附近开了烟杂店作为联络点，为了方便向根据地运送物资还办了一个报关行。新四军上海办事处为发展、壮大新四军和华中华东抗日根据地建设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我行走的第三站来到了一九一二年建校的徐汇区第一中心小学，原名比德小学；并受到校长陆培贤的热情接待。陆校长正在思考如何以上海解放七十五周年为契机，展开学子幸福观和获得感教育。她兴致勃勃地告知：经资深校友的持续回忆，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比德小学就有中国党组织活动；当时的校长同情共产党人和抗日青年，并主动给予兼职教师、编写教材等方式的经济资助。如创作了《五月的鲜花》和《黄河大合唱》的文学泰斗光未然，就曾经当过比德小学的代课教师、并在上海结识了冼星海。如今陆校长吟唱着当年在比德小学和甘世东路上流传：“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他们正顽强地抗战不歇……”；依然是那么让人肃然起敬。而据我的最新发现，光未然是由中共地下党安排从武汉到达上海法租界继续从事抗日文艺工作；他就住在甘世东路。创办了锦江饭店的董竹君女士，慷慨资助了光未然在上海房租。

在徐汇区第一中心小学，我还遇到了一位特殊学子、如今四年级三班的秦翊凯同学；他是著名革命先烈秦鸿钧曾孙。秦鸿钧壮烈牺牲于黎明前的五月七日，二十天后上海解放。他的夫人韩慧如在上海解放后，受到了陈毅市长亲切慰问；并任命她为徐汇区第一中心小学校长和书记。我认识韩慧如老校长，为了纪念秦鸿钧先烈和韩慧如同志；三年前就在党的百年风华之际，天平德育圈在一中心小学举行隆重的秦鸿钧中队冠名典礼。当时，我就结识了仅仅一年级的秦翊凯；小朋友想知道和他曾祖父一起牺牲的龙华十二烈士除了李白，还有十位先烈的英名。我当时也不清楚，就答应搞清楚后就来学校告诉他。搞清楚并不容易，我用了近三年时间、有大海捞针之感。五月六日下午，我庄严地告知第二届秦鸿钧中队的副中队长秦翊凯同学：十二先烈名单如下——李白、张困斋、秦鸿钧、严庚初、周宝训、杨竹泉、黄秉乾、吕飞巡、焦伯荣、郑伟、朱聚生、张克勤，同时牺牲于浦东戚家庙（现上海浦东世纪公园）即史称黎明十二烈士。十二烈士，目前安葬于龙华烈士陵园！常有少先队员前往缅怀！

现在可以告慰先烈的是：嘉善路已经美伦美央，市民生活幸福安康。天平街道办事处副主任曹青告知：在衡复风貌区徐汇区域内除了梧桐，还有唯一一条马路两边种满了栾树；初秋是其最美的时节，微风吹过，满地金黄的小花，秋意渐浓，黄花落尽，如红色灯笼般的栾树果就在枝头绚烂；这条以栾树为行道树的马路就是嘉善路。而掩映在绿荫丛中的“嘉善老市”，则常常吸引了上海市民和外地游客前来赶集。“嘉善老市”所在的位置原本是弄堂里的一个旧厂房，现在经过精心改建后，变身为一个集咖啡店、餐厅等的综合场所，优雅的格调令人流连忘返。这里还有网红的屋里厢社区食堂，可以提供早中晚三餐，自然深受周边居民和白领的喜爱。下午放学后，就餐空间摇身一变成为孩子们的书房，在这里做功课、吃晚餐一气呵成，省心省力省时间；党群客堂间的“微心愿”墙上，每一个微心愿的实现，都承载着一份幸福，归属着一份情感；二楼活动空间是成人健身、打太极、练瑜伽的场所，也是小朋友跳房子、滚铁圈，体验弄堂游戏的地方；走几格木质台阶，视野开阔的阳光露台和顶楼花园便映入眼帘。我放眼望去：自然与艺术气息相融的藤蔓花架，百年弄堂的市声与烟火，居民侍弄窗台花草的身影，多元文化融合的时尚……弄堂深处，繁花又开，烟火如常。这不正是生活本来的幸福样子和先烈们曾经为之奋斗的理想吗？这也应该就是红蕴天平的魅力所在！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