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经济碎片化下，各国如何重振与合作？

后疫情时代，世界经济正在面临越来越多的挑战。

2023年，由于全球大幅收紧货币政策以遏制通货膨胀，经济增长进一步放缓，再加上地缘冲突风险骤升以及新冠疫情持续的负面影响，这些都将制约全球经济复苏。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10月份发布的最新报告显示，全球经济增速预计将从2022年的3.5%放缓至2023年的3.0%和2024年的2.9%，远低于2000年至2019年期间3.8%的平均水平。

10月28日发布的《IFF2023年全球金融与发展报告》（下称《报告》）预测，2024年，随着紧缩货币政策和金融条件的持续，全球增长预计将保持在3.1%的微弱水平，发达国家增长1.3%，发展中经济体增长4.3%。

在当前全球经济碎片化的背景下，各国如何重振与合作？近日召开的国际金融论坛(IFF)20周年全球年会上，来自全球50多个国家的政要、国际金融机构领袖、专家学者和企业家代表，共同探讨了国际社会普遍关注的经济、金融和贸易等议题。

全球处在一个“新世界”中

IFF联合主席、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周小川认为，当前，受单边主义、地缘政治、军事冲突、通胀形势、国际债务以及产业链重组等多重风险叠加的影响，国际贸易和投资增速大幅放缓，全球经济复苏缓慢且不均衡，不确定性进一步增加。

如今全球处在一个“新世界”中，IMF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说，而我们必须适应这个“新世界”。

格奥尔基耶娃认为，好消息是，世界经济已显现出韧性，但各国和各地区之间的分化正在加剧。其中，亚洲的经济表现好于其他地区，仅中国就贡献了今年全球经济增长30%以上的份额。

“但这一势头正在放缓，在最新的亚太地区预测中，我们小幅下调了2024年该地区的增速预测。”格奥尔基耶娃说，全球割裂也是亚洲贸易型经济体面临的一项重大风险，另外，亚太地区对能源价格很敏感，受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影响，能源价格可能大幅上升。

联合国大会主席理事会主席韩升洙认为，从新冠疫情开始，世界发生了改变，全球经济受到巨大影响，经济增速放缓，尤其是发达国家快速提高政策利率来控制通胀，这一点毫无疑问地造成全球增长方面的震荡。

同时，二元情况加剧，各个行业发生的变化是不同的，在一些国家，服务业放缓，甚至制造业也在放缓，对于中国和德国等制造业密度非常高的经济体来说，这种二元化带来了新的挑战，不过，美国看起来情况不错。

“很多发达经济体动员大量资源支持经济重组，试图恢复到危机前的GDP水平，但很多新兴经济体并不如此，这些国家将很难回到疫情和危机之前的GDP水平。”韩升洙说。

IFF副主席、世界贸易组织（WTO）原副总干事易小准认为，世界经济遇到了去全球化的逆流，国际经贸关系、经贸规则日益碎片化，开放的多边主义陷入困境，全球经济治理面临着多重挑战，特别是主要发达国家正在将经贸问题地缘政治化和泛安全化，包括推出了很多针对产业链、供应链的保护主义政策，对WTO的权威性和有效性构成了重大的挑战。

通胀压力可能比预期的更持久

通胀也是今年全球关注的话题。《报告》预测，2023年，由于货币政策收紧、全球增长疲软、世界大宗商品价格特别是能源价格疲软以及全球供应状况持续改善，全球通胀有所放缓。预计2023年全球消费者价格通胀率将从2022年的9.2%降至7%，发达国家和发展中经济体的价格分别上涨4.6%和8.6%。2024年，随着紧缩货币和金融条件继续抑制需求增长，疫情引发的供应方瓶颈进一步缓解，全球通胀预计将放缓至5.8%，发达国家和发展中经济体的物价分别上涨2.8%和7.8%。

周小川认为，全球通胀升速虽有所减缓，但核心通胀黏性较强，下降速度缓慢，大多数国家的通胀至少要到2025年才能回落到央行目标水平。因此，主要发达经济体央行或在较长时间内维持高利率的环境，全球债务风险和金融风险都值得关注。

亚洲开发银行前副首席经济学家庄巨忠也认为，通胀压力可能比预期的要更加持久，因为核心通胀率下降缓慢，非常顽固，这会导致整个通胀预期将更加持久。

格奥尔基耶娃表示，如果通胀持续居高不下，亚洲地区可能会在更长时间内维持更加从紧的货币政策，这将使增长前景变得更加黯淡。

韩升洙称，长期的高通胀会导致很多金融资产价格下跌，使得金融市场更具波动性，而且很有可能会产生金融危机。因此，在金融稳定性方面，全球的监管都在进行改变，比如美国采取对于一些不良贷款方面的紧缩政策，银行也更加谨慎，调整风险权重，风险偏好在减弱。

坚持全球化的正确方向，捍卫多边主义

那么，在当前环境下，各国如何应对？周小川认为，当前，各国应该加强协调合作，坚持全球化的正确方向，捍卫多边主义，避免搞筑墙设垒、脱钩断链和经济胁迫，要建设开放性世界经济，反对保护主义，避免滥用国家安全理由，限制贸易和投资，应积极参与WTO改革，充分利用好区域合作机制和地区经济一体化出现的新趋势，积极促进自由贸易和投资。

新加坡总统尚达曼·尚穆加勒南认为，由于地缘政治方面的影响，全球合作势头在减弱，为应对共同面临危机，全球必须形成合力，贡献智慧，以建设性的方式加强多边主义，在新的环境之下要重建多边主义，在全球共同挑战的议题下联合起来，共同找到解决方法，带来持久的和平安宁。

WTO总干事恩戈齐·奥孔乔·伊韦阿拉呼吁，要重新全球化、再全球化，将贸易一体化扩大到更多人、更多经济体，解决更多问题。

恩戈齐·奥孔乔·伊韦阿拉认为，再全球化并不是将供应链重新外包给一个小团体，而是为了进一步将被边缘化的经济体重新融入到全球贸易体系中，促进经济增长和减贫、提高生产率、创造就业机会。

“在WTO当前一轮谈判中，超过110个成员国正在努力达成一项投资便利协议，承诺简化程序，降低外来投资成本。此外，近90个成员国正在就数字贸易的基本全球规则进行谈判，这将减少不确定性和交易成本。”她说。

菲律宾前总统格洛丽亚·马卡帕加尔·阿罗约提出了两个核心问题。一是在重振全球经济的过程中寻找什么样的新价值？她总结为：寻求进展、解决集体危机、加强贸易、提升韧性、合作努力、应对负债、跨境支付现代化、应对气候变化的挑战以及促进绿色金融的发展；二是什么样的新资本在这样的新价值下会涌现出来？她认为，多边主义必须有所进展，要去除在国际金融机构中存在的不公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