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 程实：更高水平对外开放何以迎难而上

“甘瓜抱苦蒂，美枣生荆棘”。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时而顺流而下，时而逆流而上，但奔涌向前的方向始终不变，中国经济亦是如此。

2023 年已过一半，黑天鹅事件频繁出现，宏观环境风云诡谲的变化势头丝毫没有改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而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的步伐并没有因为逆流、险滩而止步不前。

面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目标，中国经济在顺势而为中探索主动引领，寻求区域化与全球化的有机结合，兼顾自身竞争优势与多边主义合作的内外均衡，助力推进全球化纵深发展。依托《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打破区域内贸易壁垒，给亚太区域经济多边合作注入新活力；利用数字贸易构建比较优势，把握全球化顺流创造的服务贸易新窗口；以互联互通为桥梁提升高水平金融对外开放水平，打造人民币资产新高地；因地制宜差异化定位培育离岸市场， 活跃人民币离岸交易，构建人民币国际化的新型驱动力。

未来，中国经济将继续以开放求发展，积极把握有利因素，主动创造比较优势，将自身经济发展与区域乃至全球经济的发展紧密联系， 走上包容普惠、互利共赢的人间正道。

RCEP打破贸易壁垒，注入区域经济新活力

2022 年年初， RCEP 正式生效，这是亚太区域内多边经贸体系的新探索，也是中国参与和推动全球化发展的又一里程碑。

RCEP 可以降低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关税壁垒，推动实现区域内高水平的贸易自由：一是直接降低关税。对于货物贸易给予国民待遇，逐步实施优惠的市场准入，而且可以针对特定货物施行临时免税入境，预计未来 RCEP 区域内 90% 以上的货物贸易将最终实现零关税；二是放开非关税约束，便利化贸易程序。例如， 全面取消数量限制、进口许可程序管理，以及与进出口相关的费用和手续等非关税措施方面的约束；三是减少不必要的技术性贸易壁垒。一方面，帮助成员国在标准、技术法规和合格评定程序等方面达成谅解， 另一方面也将促进成员国之间供应链、产业链的融合， 加速重构、提升持续性和稳定性。

目前，RCEP 已经平稳运行一年有余，贸易红利持续显现。根据中国海关总署数据，2022 年中国对RCEP 其他 14 个成员国进出口 12.95 万亿元人民币，增长 7.5%，占中国外贸进出口总值的 30.8%，其中对 8 个 RCEP 成员国进出口增速超过两位数，对 5 个成员国（印度尼西亚、新加坡、缅甸、柬埔寨、老挝） 进出口增速超过了 20%。迈入 2023 年，全球经济依旧处于增长下行和通胀上行的滞胀状态，外部不确定性广泛存在，外需整体羸弱，给中国对外贸易恢复增添不少阻碍，但中国与 RCEP 其他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关系并没有因此恶化。反而，愈是困难的时候，愈是要携手共进，在区域多边经贸合作机制的框架下互惠共赢。2023 年前 4 个月，中国对 RCEP 其他成员国出口总值为 3205.5 亿美元，同比增长 9.3%。尽管今年全球主要经济体衰退压力不容忽视，但中国对亚太新兴市场出口份额的持续提升有望对冲部分发达经济体订单的下滑，或将支撑中国对外贸易规模保持平稳增长。

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研究表明，到 2030 年，预计 RCEP 有望为成员国的出口和国民收入分别带来5190 亿美元和 1860 亿美元的净增长；根据中国商务部测算，到 2035 年，预期RCEP 将带动区域整体的实际 GDP、出口和进口增量分别增长 0.86%、18.30% 和9.63%。

数字贸易构建比较优势，把握全球化顺流新窗口

中国是全球第二大数字经济体，近十年来，电商平台改变了人们的消费模式，带来了数字贸易的新浪潮。特别是在疫情暴发之后，物理距离再一次横亘于供应链之上，而数字贸易的天然优势则可以帮助企业高效率且低成本地轻松跨越物理距离。

从需求端来看，由于疫情冲击使得线上消费市场持续壮大，需求端正在倒逼数字技术进一步融入国际贸易流程之中，通过数字化转型迭代优化国际贸易模式，不仅加速了传统贸易的数字化升级转型，而且催生出了新的贸易合作模式。跨境电商作为中国外贸新业态新模式，近些年来交易规模一直保持高速增长， 根据同花顺数据，2019 年跨境电商市场交易规模首次突破 10 万亿元人民币，到 2022 年交易规模已经超过15 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 10.6%，数字贸易展现出增长动能。

从供给端来看，中国数字贸易不仅拥有高速的增长态势，其贸易产业内部的结构也在不断更新优化， 发展后劲充足。凭借不断完善的贸易渠道、不断丰富的贸易企业与生产企业的合作模式、不断拓宽的线上与线下交互模式，以及不断突出的产品异质化特征， 中国数字贸易不仅仅把握住了当前线上贸易的红利， 更是通过持续的技术革新与模式创新增强了自身贸易韧性，为未来的发展积极储备动能。

从数字贸易基础设施来看，一方面中国数字化软实力不俗，海量的数据资源可以形成网络与规模效应， 规模大且活力足的网络零售市场，将助力引领全球消费趋势与创新；另一方面中国数字基础设施发达，5G 基站、5G 用户数量在全球占比高，IPv6 的活跃用户数约 7 亿，超前布局的数字新基建将持续释放红利。

从外部合作机遇来看，越来越多的国家也都意识到，在商品贸易遭遇寒流的时候，数字贸易或将成为破局之机，打破物理距离与隔阂，将大大促使中小微外贸企业参与更多的国际贸易机会。同时，中国也与更多的国家探寻新的合作方式，例如，申请加入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在后疫情时代数字经济引领的全球范围内的资源配置和产业分工中抢占先机。

互联互通优化金融开放，打造人民币资产新高地

尽管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全球化逆流的声音此起彼伏，但中国金融对外开放始终坚持“走出去、融进去”与“引进来、留下来”的理念没有变，中国以开放谋发展、开新局的决心与信心也从未动摇。

对外积极的态度与稳中向好的基本面，吸引了外资的青睐。根据国际金融协会（IIF）数据，疫情暴发后至今（2023 年 4 月），共有 1524 亿美元流入中国股票市场，与新兴市场 479 亿美元股票市场资金流出形成鲜明对比。根据 Wind 数据，今年（截至 5 月 12 日） 北向资金已经流入 1905.88 亿元人民币，外资持股市值占流通 A 股市值 3.6%。根据中国商务部数据，在直接投资领域，2022 年全年实际使用外资金额 1.23 万亿元人民币，按可比口径同比增长 6.3%，2023 年 1~2月吸收外资 2684.4 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 6.1%。国际资金的持续流入，是全球投资者对于中国经济相对优势的充分肯定。

互联互通机制可以促进“引进来”与“走出去”双向开放的相辅相成，帮助金融服务实体经济发展触及更多的领域与更深的层次，是形成优质人民币资产的重要助推器。一方面，扩大“引进来”的资源，大力支持中国企业快速发展过程中的融资需求，进一步降低企业融资成本，特别是中小微企业的融资需求； 另一方面，便利“走出去”的企业，大力支持国内企业与资本开拓海外市场，不仅促进企业拓宽境外融资渠道，而且也提高中国资本全球配置的能力。

多方位提升金融市场互联互通程度，以现有的互联互通机制为基石，拓宽跨境双向投融资渠道，完善沪深港通、债券通、跨境理财通、基金互认等已有的互联互通渠道，扩大现有的股票、债券产品标的范围，拓宽合资格机构进行跨境投资的空间，不仅扩大境内资金在中国香港的投资渠道，而且有效引入国际资金参与内地资本市场，引导金融资本进一步流向新经济领域。

同时，以粤港澳大湾区一体化发展为前沿，在横琴、前海、南沙等重点区域内先行先试，在现有成果基础上对一些新制度、新政策、新模式进行尝试和突破， 促进金融制度改革与产品创新，推进大湾区内金融产业共融共强，建设高水平对外开放门户。

差异化定位培育离岸市场，构建人民币国际化新驱动

目前，中国在全球的货币地位与其经济地位仍不对等，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按照人民币的使用方式可以分类为：一种是中国居民与非居民之间的跨境交易，这也是目前人民币较为普遍的国际化使用方式； 另一种则是非居民之间对于人民币的使用，例如，非美元国家之间使用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第二种情形就是离岸交易，也是人民币国际化推进的难点。一般而言，外汇交易大部分都发生在离岸市场，例如美国80% 以上的外汇交易，日元、欧元近八成的交易都发生在离岸市场。

就人民币而言，也有七成左右的交易发生在离岸市场，其中中国香港是最主要的人民币离岸业务枢纽。以建设香港离岸人民币枢纽为抓手，发挥其毗邻RCEP 成员国的地理优势、自身成熟的金融体系的制度优势， 以及中西结合的文化优势，向区域内其他国家提供离岸人民币服务，推动离岸市场发展。从产品的角度， 增加离岸市场人民币产品供给以及其他风险管理工具， 以降低境外机构持有离岸人民币资产的风险对冲难度与成本；从机制的角度，提升离岸人民币利率定价机制的稳定性与效率有待提高。

此外，海南自贸港亦可以将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转化为海南离岸金融中心建设的潜力空间。通过离岸人民币投资市场建设，可以充分发挥海南相较香港、伦敦两大人民币离岸中心更接近中国经济核心的地理优势、充分的自贸港政策空间优势，以及自贸港内旅游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的实体经济产业优势， 提升人民币的可获得性，增强离岸市场人民币的深度和活跃度。

（作者程实系工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徐婕系工银国际宏观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