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ESG未来发展趋势如何

2024年行进过半，相关上市公司基本已经完成了2023年度ESG报告的披露工作。根据商道融绿的数据，截至2024年6月3日，共有2124家A股上市公司发布了2023年度ESG报告，约占全部A股上市公司的39.88%，其中沪深300指数成份股中，共有285家发布了2023年度ESG报告，占比95.0%。单就披露这项工作来看，ESG在中国已经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那么，未来ESG在中国的发展趋势如何？是否会走国外ESG发展的老路？

首先回顾一下ESG在中国的发展历程，在2021年及以前，我国的ESG相关政策还是以环境保护的内容为主，发布主体以生态环境部、国务院为主。2022年开始出现了明显的改变，2022年ESG相关政策的发布主体转变成以证监会、银保监会为主，主要是针对ESG信息披露提出了具体要求。同时，2022年5月国务院国资委发布的《提高央企控股上市公司质量工作方案》是ESG在中国发展历程中的里程碑事件，工作方案要求央企控股上市公司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探索建立健全ESG体系，由此上市公司ESG信息披露工作涉及的范围不断扩大。

2023年至2024年上半年，ESG相关政策发布主体还是以证监会、交易所和国资委为主，ESG披露要求逐渐明晰，上市公司ESG信息披露工作也逐渐向“强制披露”演变。值得注意的是，2024年5月27日，财政部就《企业可持续披露准则——基本准则（征求意见稿）》征求意见，一方面再次提到制定符合中国特色的披露准则，另一方面释放了将ESG披露信息与财务指标挂钩的信号。可以看出，我国最初更加关注环境维度，随后是与上市公司相关的披露工作得到重视，目前呈现出“国央企带头”和“偏重信息披露”的特点。

其次，ESG在中国的发展与国外有显著的不同，国外ESG主要是用于投资风险评估，涉及的主要是投资领域。而中国则着重在企业端发力，一方面注重企业ESG信息披露，另一方面鼓励企业建立自身的ESG管理体系，从根本上向可持续经营与高质量发展努力。因此，在中国ESG涉及的范围更广，不仅是金融和投资领域，各行各业的企业都与ESG息息相关。

根据ESG在中国发展过程与现状特点，未来中国ESG的发展将呈现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中国的ESG发展将越来越体现出中国特色。这一点不但体现在ESG披露准则和标准体系的制定上，还体现在企业ESG管理体系的建设上。2023年7月，国资委办公厅向中央企业和地方国资下发《央企控股上市公司ESG专项报告编制研究》课题成果，继2022年5月发文之后再次提出构建中国特色的ESG体系。我国的ESG相关政策文件，基本都有符合中国特色的相关要求。因此，企业在ESG信息披露和构建自己的ESG管理体系工作中，应注意将生态文明建设、绿色节能减排、共同富裕、乡村振兴、“一带一路”、党建等具有中国特色的ESG相关工作在ESG报告中进行呈现或在自身的ESG体系中增加相应的指标。

二是，提高ESG披露报告质量将成为下一阶段的重点。虽然目前A股ESG信息披露的企业不断增加，但与交易所的要求仍然存在差距，且ESG披露报告的质量仍有很大的空间有待提升。根据ESG评级机构商道融绿发布的ESG评级洞察，企业2023年度的ESG披露报告中定性的指标明显高于定量指标，同时还有超四成的指标不到“及格线”。企业在做ESG披露信息收集的时候，往往都面临一个共同的问题——下属部门人员不了解ESG是什么，或即便对ESG有所了解却未真正理解ESG信息披露的逻辑、要求和注意事项。这造成整个报告编制过程，参与者普遍本着“只讲好，不讲坏”“照葫芦画瓢”的原则，“拼凑”出一本宣传手册型ESG披露报告。

提高ESG披露报告质量，要从提高ESG报告编写能力和提升企业自身ESG水平两个方面入手。提高ESG报告编写能力只能算是治标，需要企业引起足够的重视，由专业人士牵头，严格按照信息披露的要求，收集信息和编制报告，真实、全面地反映企业年度ESG业绩情况。而提升企业自身ESG水平则是治本，需要企业从年初就有针对性地制定ESG目标并监督执行，才能在年底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披露不符合交易所要求的披露报告有可能影响企业的市值，且ESG信息披露是一个每年必做的持续性工作，因此不断提升ESG披露报告的质量是企业必须要引起重视的工作。

三是，ESG人才建设将提上日程。行业的快速发展离不开人才的支撑，ESG披露报告的质量不高，人才问题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很多上市公司将ESG信息披露工作直接交给了董秘，而董秘除了原有的工作之外骤然接到这一额外任务，在有限的时间内“现学现卖”的效果必然不佳。虽然从2023年底已经在热炒ESG相关职位，但实际上并没有招聘量。2024年7月BOSS直聘和猎聘等招聘平台上ESG相关职位已明显增多，但与其他职位相比，招聘量仍然不成规模。更有甚者大部分负责招聘的HR或猎头，完全不理解ESG职位的核心需求，也不知道如何匹配候选者，只是机械地做简历的关键词匹配，造成为数不多的职位又招不到合适的人才。

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人才市场的重视与改变。无论是HR或是猎头，应该主动学习了解ESG人才的来源与去处。尤其是用人单位的HR，无论是外聘ESG全职人员，还是向内部相关人员增加一部分ESG工作内容，都需要了解什么能力模型的人才适合ESG工作。此外，不同的企业类型和不同的ESG工作内容选择的人员都将不同，必须要因地制宜。例如：同为ESG信息披露工作，民营上市公司有ESG信息披露义务的，可将这部分工作交由董秘代理，但一定要对董秘进行培训，或者由董秘主导与外部咨询服务商配合来完成，最终这项工作再逐渐由董秘接手。而国企央企由于有企业社会责任（CSR）工作的延续，ESG信息披露一般更适合作为党建党群或宣传部门工作的一部分。

四是，ESG将与双碳结合得更加紧密。双碳是我国的国家战略，且ESG中环境相关指标与双碳直接相关，是当前ESG信息披露中定量数据的主要组成。因此，除了企业主体之外，与有绿色低碳相关要求的其他主体（如：低碳/零碳园区）也把ESG指标引入评价体系中，苏州更是率先通过资金奖励的方式，激励园区企业提升信息披露和评级水平。

综上所述，ESG在中国的发展历程和特点与国外大相径庭，中国ESG发展之路具有强烈的中国特色，我国的企业应紧随国家政策，顺应中国ESG的发展方向，在符合中国特色、提高信披质量、加强人才建设和与双碳融合等方面积极提早布局，才能真正地做到持续经营与高质量发展。

（作者系清华大学硕士、美国杜克大学访问学者、浙江省可持续发展研究会ESG专委会专家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