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客船”滞留、被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点名…波音是如何陷入危机的

波音公司近期麻烦不断，从波音“星际客船”（Starliner）故障，到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TSB）发话将处罚波音，围绕着波音客机质量问题所产生的余波远未平息。

当地时间27日早间，NTSB表示，将对波音公司违规公布阿拉斯加航空737MAX9客机“门塞脱落”事故非公开调查细节的行为进行处罚。

NTSB称，波音公司“向媒体提供非公开调查信息”，公然违反NTSB的相关规定。

近期，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和波音公司共同表示，由于波音“星际客船”需要更多时间来应对故障问题，两名美国宇航员返回地球时间三度被推迟。

波音公司仍深陷其商业航空航天部门安全文化的争议之中，其实，波音公司的国防和太空业务一直在财务上挣扎，去年亏损了17亿美元。

曾经辉煌的波音现在在危机中踱步。为何如此？

欧洲工商管理学院(INSEAD)全球技术与创新教授东斯(Yves Doz)长年研究波音，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调查显示，波音公司没有负责安全的董事会成员，这与所有航空公司和大多数其他航空航天公司的标准做法相反。

他表示，波音公司有一个安全人事委员会，但该机构与首席执行官或董事会没有联系。他说，直到2019年，在波音董事会中退休的美国政界人士很多，但他们缺乏航空航天方面的专业知识。“金融工程优先于航空航天工程。”他称。

NTSB为何要处罚波音

2024年1月5日，阿拉斯加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MAX 9飞机在4900米高空丢失了一块机身客舱面板，紧急迫降，所幸没有造成乘客和机组人员重大伤亡。

虽然事故仍在调查中，但问题面板似乎没有被正确地栓紧在机身上，这是一个重大的制造缺陷和质量控制疏忽，被称为“门塞脱落”事故。很快，在其他737MAX 9飞机上也发现了松动的部件。随后，美国监管机构停飞了171架波音737MAX 9飞机，彼时波音公司股价下跌超过10%。

不过，此次NTSB提出要惩罚波音公司，是因为波音公司公然违反NTSB的调查规定以及与NTSB签署的当事人协议，并向媒体透露非公开的调查信息等。

NTSB表示，波音公司的一名高管与媒体分享了调查细节，并“对事实信息进行了分析”，而这两点都是波音公司在调查开始时签署的当事方协议所明令禁止的。

“作为NTSB在过去几十年中多次调查的一方，很少有实体比波音公司更了解相关规则。由于波音公司最近的行为，波音公司将保留其当事人地位，但不再有权获取NTSB在编制事故事实记录时产生的相关调查信息。”NTSB表示。

NTSB并表示，可能会要求波音公司提供其所需的任何记录，并将传唤波音公司出席定于8月6日和7日在华盛顿举行的听证会，且“与听证会上的其他各方不同，波音公司将不被允许向其他参与者提问。”NTSB称。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美国司法部正面临着对波音公司高管提出刑事指控并开出巨额罚单的压力。此次NTSB表示将与美国司法部反欺诈部门协调，提供有关波音公司最近在737MAX9“门塞脱落”事故中的细节。

为何波音同媒体之间的沟通，令NTSB此次如何火大？

NTSB此次表示，波音公司就其认为与事故有关的因素提出了意见和分析，有操纵舆论之嫌疑。

譬如，在如何界定门塞松动原因的调查初期时，波音公司和NTSB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调查人员检查后发现，4个本应将门塞固定到位的螺栓缺失。事故发生时距离该客机交付阿拉斯加航空公司仅约两个月。

不过，在NTSB的调查中，这项安装工作显然没有记录在案，关键的细节，包括当门塞螺栓可能被卸下时，谁在附近的机架上进行了维修，波音都未能将其记录在案。

“在同新闻媒体的吹风中，波音公司将NTSB的调查描述为寻找负责门塞工作的个人。”NTSB表示，“但NTSB的调查重点是事故的可能原因，而不是归咎于任何个人或评估责任。”

波音最大的挑战

本月早些时候，波音公司即将离任的首席执行官卡尔霍恩（Dave Calhoun）在美国参议院的听证会上就“门塞脱落”事故回答相关问题时遭到严重质疑。

实际上，自2018年和2019年发生两起造成346人死亡的致命坠机事故以来，波音公司几乎长期处于危机状态。

而就在近期，波音公司寄予厚望的“星际客船”也“拉跨”了。NASA一直希望 “星际客船 ”能够成为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旗下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的竞争对手，将货物和机组人员送往国际空间站，并最终送往月球。

“星际客船”计划本身已经晚了几年，超出预算数十亿美元。在6月5日升空之前，该飞船的首次载人飞行已经推迟了两次。

在期待已久的首次载人飞行中，“星际客船”发生了氦气泄漏，五个推进器也出现了问题。不过波音公司表示，氦气泄漏问题已经解决，除一个推进器外，所有推进器现在都可以运行。

原本，“星际客船”的任务较为简单，在运送两位宇航员于6月6日进入国际空间站后，只在那里待一周就返航。然而，伴随“星际客船”屡屡出现故障，其返航日期从6月18日推迟到6月22日和6月26日，目前据了解内情人士表示，会推迟到7月6日。

不过波音公司在当地时间26日回应，推迟返回并非失败，“这是一次试飞。任务仍在进行，而且进展顺利”。

据悉，如果发生极端情况，美方可能会选择利用停留在空间站的SpaceX“龙飞船”将宇航员送回。

东斯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波音公司缺乏对安全的重视，这是一个管理问题。

他表示，2022年，波音公司在股东对董事会提起的诉讼中支付了超过2亿美元的罚款，因为董事会未能履行其监督质量的信托责任。股东们认为，安全问题不是董事会讨论的议题，也没有机制提醒董事注意安全问题。

《航空周刊》（Aviation Week）曾将波音公司前首席执行官穆伦堡（Dennis Muilenburg）评为 “2018年度人物 ”，然而，不到一年后，他就被董事会解雇。“他主要被指责对安全问题不够重视。”东斯表示，2020年初上任的卡尔霍恩认识到了这些不足，并更新了一半的董事会成员。不过，公司文化的转型变革需要时间才能渗透到公司的运营中。波音董事会的最新董事们很可能现在才开始大步前进。

“随着对合作伙伴的依赖越来越大，波音公司将重点放在了系统集成和总装上，从而失去了深厚的工业竞争力。”他称，“公司治理不善、订单爆满以及董事会成员组成不合理、缺乏信息，使得波音面临的各种危险无法被现实地感知和评估。”东斯说，波音面临的最大挑战或许是如何克服因其供应系统的复杂性和分散性而产生的质量控制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