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视角：日本对华贸易愿景再评估

亚太经合组织（APEC）旧金山峰会之际，日本财务省公布的最新贸易统计结果显示：2023年10月份，日本贸易逆差为6625亿日元（约合人民币318亿元）。日本高度重视对美和对华经贸质量：如日本10月出口额同比增长1.6%，为9.1471万亿日元，是有可比数据的1979年以来10月最高纪录，但进口额更高。在出口方面：以对美出口为中心，汽车大增35.4%、半导体等制造装置减少。但数据又显示：日本10月对华出口同比下降4%，连续11个月下降。

日本近期主要经济指标分析

10月及今年第三季度的其他经济指标均不理想，如日本进口额同比下降12.5%，为9.8096万亿日元，连续7个月低于上年同期。日本的煤炭、液化天然气和原油进口减少，拉低了整体进口额。日本内阁11月15日发布的初步统计结果显示：2023年第三季度（7~9月）日本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环比下降0.5%，按年率计算降幅为2.1%。据日本经济学家们观察：这是今年以来日本经济首次出现季度负增长，且第三季度内需和外需对日本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均为负值。数据分析显示，第三季度内需环比下降0.4%，其中占日本经济比重二分之一以上的个人消费环比微降，企业设备投资环比下降0.6%，均为连续两个季度环比下降；净出口环比下降0.1%。由于经济复苏步伐放缓，前期走高的日本长期利率开始下行；而11月初该利率超过0.9%，15日一度降至0.775%。有英国经济学家分析称：日本第三季度经济收缩幅度超出预期，凸显其疫情后经济复苏的脆弱性。由于家庭消费和企业支出疲软，日本第三季度GDP按年率计算下降2.1%，远高于经济学家预测的0.4%的平均降幅。

一些专注于日本经济景气度的国际知名智库认为：由于日元疲软和生活成本上升，抑制了日本国内消费，经济开始失去动力。如穆迪公司高级经济学家斯特凡·安格里克表示，日本国内消费疲软将使增长趋势总体受限,预计日本消费要到明年年中才可能复苏。

在这样的成绩单面前，前往旧金山出席APEC领导人峰会的日本首相岸田及其内阁成员就迫切需要再确认亚太经贸自由化和便利化，以利贸易立国的日本经济获得国际市场机遇和相关新增长空间。因此，旧金山期间的日本首相展开了一系列的经贸外交，也和多国领导人达成了新共识。他还强调：“必须利用技术和经济进步，继续释放本地区的巨大潜力和活力，促进经济增长，应对包括气候变化在内的所有环境挑战。《旧金山宣言》中的承诺建立在以往APEC东道主工作基础之上，推动本地区将韧性、可持续性、互联互通、创新和包容性纳入优先事项，共同应对最紧迫的经济挑战。APEC的宗旨和工作都遵循《2040年APEC布特拉加亚愿景》和《奥特奥罗亚行动计划》的指引，致力于2040年建成开放、活力、强韧、和平的亚太共同体，实现所有人民和子孙后代的共同繁荣。”除了多边磋商，日本首相还和美国、中国、韩国、墨西哥及南美国家领导人双边互动。

日本和亚太重要成员的互动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墨西哥和南美已经是日本重要的国际市场和投资场所，前期就进行了规划型、密集化布局，而且人文交流有历史基础优势，同时商务往来便利化也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如墨西哥是“日本在拉美地区最大的经济基地”，巴西则是公认的海外日本侨民最多的国家。同时，墨西哥还是日本移民最早定居的拉美国家，而第一个与日本正式建立外交关系的拉美国家却是秘鲁。这三个国家都是APEC重要成员，并积极推崇贸易自由化。

尽管有预测显示：今年底日本经济体量大概率会被德国超越，而下滑成为全球第四大经济体；但德国经济对美洲的经略尚不如日本，何况APEC中的美洲成员对日本经济也有具体的战略性需求。如从重新构建供应链的角度出发，墨西哥作为投资目标国就再次受到日方关注。有日本智库的专题报告显示：日墨已迎来建交135周年，双方为进一步发展双边关系达成新的共识。而且自2005年签署日墨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以来，两国贸易额已经翻了一番。在墨西哥的日本公司数量增长了4倍，目前已有1300多家，在拉美国家日企数量中居首。日墨近年来还签署了促进鳄梨、猪肉等墨西哥产品运输条约，并鼓励日本投资墨西哥汽车、能源、采矿、医药和基础设施等领域；双方希望增加往返东京和墨西哥城的直飞航班。

就在新冠疫情暴发后的三年多期间，日本对拉美地区的投资布局也未停步，主要还是集中在资源和能源领域，尤其是日本财团积极地与拉美能矿企业展开合作。而拉美的锂、铜等矿产，无疑是日本最感兴趣的战略资源；日本也在寻求供应链的多元化。这方面，日本重要的合作伙伴就是巴西，目前在巴西的日本侨民人数已经超过了200万并拥有土地资产，巴西也需要日本投资和双边贸易继续扩大化。巴西经济正在复苏之中，个别指标已有亮点。如巴西2023年10月贸易顺差为89.5亿美元，较上年同期的34.6亿美元扩大158.9%，这与市场预期的90亿美元基本一致。但其投资乏力的局面需要尽快改善，投资乏力表现在贸易质量方面就是巴西今年10月制造业的出口额下降9.1%至156.1亿美元；与此同时，采掘业即资源型产品的出口额上升26.4%，达到72.8亿美元，而日本就是这类资源初级产品的主要进口国。为了经贸有所平衡，本届旧金山亚太峰会期间的日本汽车行业就宣布了对巴扩大投资规划。如日产汽车公司计划向其巴西工厂追加投资28亿雷亚尔（合5.75亿美元），目标是到2026年将其在该国的市场份额翻一番。而这家日本汽车制造商此前计划投资13亿雷亚尔，这一数字于2022年4月宣布。目前，日本汽车业还是巴西足球的赞助方。

不过，无论日本和巴西、墨西哥、阿根廷以及韩国如何磋商加强经贸关系，都是无法回避中国市场可持续性增长预判的。笔者在和这些国家主流智库及企业家交流中，就已直接说明：开放已经成为中国鲜明的国家品格。而中国加入APEC大家庭以来，都是以促进亚太区域的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为核心业务展开磋商的。中国智库主动和重点关注的具体参照系就是：关税减让及其时间表、贸易壁垒清除及其时间表、商务人员往来的便利性和符合中国经济实际承受力的开放举措。三十年观察下来，中国就是越来越开放和自信了。

日本对华经贸合作愿景预期

同时，中国在亚太经济体系之中贡献独特。尤其是最近十年以来，中国提供了惠及全球的具有自身特色的公共产品，APEC成员往往就是首批受惠者。其中，就包括“一带一路”倡议、丝路基金、新开发银行、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中国服务贸易博览会等。中国也始终重视和美国的经贸合作关系，事实上中国经济同美国以及日本经济，是彼此可以适应、互相可以引流的全方位要素市场，这种市场经济的体量还在不断地增长着；而保持开放力度，就必然能够造福于各自的企业、城市、乡村和民众。事实上，所谓脱钩断链即供应链中断对于亚太经济损害更明显。

而旧金山APEC峰会前夕的第六届进博会成果及其溢出效应，让日本主流智库、主要媒体、主力行业以及具有创新欲望的日本青年企业家等代表性群体，都明确地看到了中国经济的增长潜力和对华经贸合作的战略互惠意义。如一位专题调研第六届进博会效应的日本青年经济观察员山本成美就告知笔者：“日本作为各国企业中参展进博会企业最多的国家，聚集了350家企业。而这次参展当中最令人瞩目的为庆祝成立126周年的住友电工。今年是住友电工自1977年开始与中国香港经济往来以来的46周年，于2021年首次参展进博会，今年为第三次参展。该公司在第六届进博会上所展示的《中期经营计划2025》中，以宣布的《联结与支持，以技术开启绿色社会的未来》的宗旨作为基础，目标就在于为‘脱碳社会’以及‘信息通信社会’做出贡献。同时，日企进博会展示活动的亮点还包括新型水处理相关设备、各类电动汽车零部件，以及在亚洲场景首次亮相的最新光纤熔接机——多芯熔接机。该日系产品因其能够同时连接多根光纤、提高施工效率，而受到关注。”

这位青年经济观察员还认为：“不仅是日本，到进博会参展的69个国家，包括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不发达国家，聚集于中国这个市场规模巨大且不容忽视的平台，体现了进博会的精神——通过现场展览、互动体验，展示各国技术创新、优势产业和投资环境，加深了相互的了解，促进了知识交流，鼓励了各国之间的合作。而且，所有展品的互动性与趣味性都更加强劲。因此，其所具有的技术与艺术价值自然会吸引更多的国家前往。”

值得指出的是：包括日本头部企业在内的多国亚太地区主力行业领军人物，在进博会达成巨额协议之后，就从上海前往旧金山出席APEC工商界峰会了。因此，旧金山宣言中所提出的目标——“我们重申决心打造自由、开放、公平、非歧视、透明、包容、可预期的贸易和投资环境。我们也重申以规则为基础、以世界贸易组织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的重要性，有助于继续推动本地区的快速增长。我们致力于对世界贸易组织进行必要改革，增强其各项职能，包括着眼于2024年前恢复全面、运转良好、所有成员可参与的争端解决机制开展相关讨论”；也就成为了亚太地区工商界的最大公约数，也符合日本对华贸易愿景。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