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深足:足球与金钱的如烟往事
对中超深圳佳兆业队的11名场上队员来说,从来没有哪场比赛像上周六(11月4日)的主场比赛那样,既盼着它早点结束,又害怕它结束。
该来的终究会来。随着终场哨响,曾经的中超元年冠军深圳队以一场失利告别了中超2023赛季,也时隔12年再度降入中甲。当广播里《真心英雄》的歌声响起,深圳队员有的瘫坐在地,有的四顾茫然,个个失魂落魄。
同样的歌声一周前在成都就听过了。那天,深圳队毫无悬念地客场不敌成都蓉城,提前两轮预定了降级的命运。许多深足队员的眼泪,早已洒落在遥远的客场。
这泪水与其说是事业失意的痛楚,不如说是生活艰辛的委屈。在深圳这座自嘲"以搞钱为中心"的城市,有谁能想到,这些在外界看来最能"搞钱"的一群人(指深足队员),过去一年多只领到两三个月工资,甚至有人在看到久违的工资短信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在职业足球这个盛产百万、千万富翁的行业,这样的剧情令人唏嘘,更令人惊讶。是谁导演了这出荒诞剧?背后映照出怎样的中国足球职业化和商业开发现实?
中超元年冠军的"欠薪传统"
据多名深足跟队记者证实,整个2022年,深足只给球员发了4个月的工资,今年到目前为止,总共发了3个月左右。
2023赛季开始前,原本因上赛季欠薪问题尚未解决而不能参赛的深足,在足协的"法外开恩"下通过了资格审核。与此同时,尽管队内有球员重新签订了大幅降薪的合同,但深足依然无力支付。
据媒体报道,深足俱乐部曾与球员协商了4个清欠的时间节点,但几乎无一完全兑现。其间深足队员曾提出用母公司佳兆业集团在广州和深圳开发的商品房冲抵被拖欠的工资,未获俱乐部回应。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之中,主力队员纷纷通过仲裁离开,外援则以有伤为由拒绝出战。深足只能不断从梯队补人,球队的平均年龄越来越小,成绩也越来越差,联赛排名直冲榜尾。不过,从运营角度,这倒是为深足大幅降低了薪资负担——虽然只是账面上的。
在大把烧钱的年代,中超俱乐部一向大手大脚,深圳队也不例外。去打客场动辄包机,住则必选五星级酒店。而今只能坐红眼航班,住快捷酒店。但球员们已经顾不得这些,他们更痛苦的是,自己从人人艳羡的"打工皇帝",一夜之间变成了"杨白劳"。
深足球员今年第一次领到工资是在7月份。知情人士告诉记者,那天突然收到"发钱了"的通知,队员们纷纷迫不及待地查看短信。虽然只补发了两个月的工资,但不少人已激动得热泪盈眶。
那次补发工资的来源并非深足自筹,而是中超公司上赛季的分红。当时不只深足,另几家欠薪严重的俱乐部也用这笔分红给自己的球员发了工资。
事实上,自从2021赛季结束后,陷入经营困境的佳兆业集团就再也没向深足投入资金,俱乐部主要靠深圳市、龙岗区的专项补贴和政府部门出面拉来的企业赞助苦撑运营。7月中旬,深圳市体育局相关人员曾给球队开了一个会,宣布出自赞助款的工资发放不和球队成绩挂钩,算是略安军心。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给球员发工资,体育局也没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表。
一个月后的8月份,今年的第二笔补发工资不期而至。这让深足球员有些喜出望外,心想俱乐部是不是快要脱困,接下来能加快拿到被拖欠的薪水了。在此期待下,外界看到,球员们的场上拼劲都增强了。
然而,球员们的预期落空了。虽然之后的9月上旬又补发了一次工资,但依然金额很少。至此,有人领到了3个月左右的工资,有的不足3个月。球队的成绩也像球员的心情一样,一直沉在谷底,直到赛季结束,以创下多项队史最差成绩纪录的方式坠落中甲。
按照计划,预计近期还会有一次工资补发,金额未定,而这次发薪,"应该是年内最后一次了",知情人士说。
比起球队降级,更让深足球迷担忧的是俱乐部还能不能跻身职业联赛。多方消息显示,目前深足的历史欠薪或已达数亿元之巨。如果到了下赛季仍然不能解决,深足将无法通过联赛准入,也就不能参加任何级别的职业联赛。
7月3日,中超联赛第14轮比赛中,深圳队球员夏合扎提·吾加合买提(前)与武汉三镇队球员邓涵文在比赛中拼抢。来源:新华社图
值得一提的是,深足俱乐部似乎与"欠薪"特别"有缘"。它迄今为止的中超之旅,始于欠薪,也终于欠薪。
12年前,深足从中超首次降级,导火索也是欠薪。那次,俱乐部从2009年起就开始拖欠球员和工作人员的工资,当时老板万宏伟安抚球员的惯用话术是"为梦想奋斗"。奋斗了2年,梦想终究败于现实,深足连续14年征战顶级联赛的光荣历史憾遭终结。
而再往前追溯,深足的第一座也是迄今唯一座中超奖杯,竟然也是在欠薪半年多的情况下拿到的,由此在世界足坛留下一段"饿着肚子拿冠军"的谈资。其时俱乐部委身"神人"张海怀抱,张氏深足靠前期的大笔投入攒集了诸多大牌球员,可谓中国版"金元足球"的始作俑者。
其实,佳兆业入主后的深足,一度也是国内足坛著名的"土豪"。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过去8年来(包括中甲时期),佳兆业在深足的投资应超过60亿元,其中在重新升入中超的第一年(2019年),就"砸"下了10个亿。可惜2019赛季按积分本来也要被打回中甲,最后幸因天津天海俱乐部解散而获递补"保级"。
戏剧性的是,随后深足聘请了前天津天海总经理丁勇担任总经理,就此开启了一段"变本加厉"的"烧钱"之旅。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深足曾在一个赛季内先后买入11个外援,以至最多时欠外援外教的工资就达2亿元。之后的故事已无需赘言,而丁勇本人也在今年国内足坛掀起的扫黑风暴中,"进去"大半年了。
深圳企业,不爱深圳足球
贵为中超元年冠军,又身在经济发达的一线城市,深足的命运为何如此跌宕?这除了因为移民城市普遍缺乏足球地域向心力的原因,也跟当地商界对足球普遍兴趣寡淡有关。
1994年成立的深圳足球俱乐部,最早的投资方是中国平安。作为深圳本土诞生的世界500强金融巨头,后者现在是整个中超联赛的冠名赞助商,并且已连续冠名10年,其中2014~2022年的合作金额累计为16亿元,2023年为1亿元。此外,据第一财经记者从中国平安方面了解,自2016年起,中国平安年均为中国足球提供保险保障额度超过40亿元。
2002年末,张海携健力宝从中国平安手里全资收购深足,开启了深足一段短暂的辉煌年代,然后又把它带入了前所未有的迷乱。这段时期,随着俱乐部股权变换,前海集众金控、广泰源、红钻集团、鸿鹄集团……这些如今早已消失于公众视野的企业名字纷乱闪现,过程中夹杂着阴谋与黑幕,腐败与暴力,深足成了国内足坛负面新闻的垃圾桶。
在这种情况下,2016年入主的佳兆业,简直像骑着白马翩然而来的英俊王子,为饱受创伤的深足带来了一段童话般的蜜月。
当时正是国内房地产黄金年代的高峰,中超、中甲俱乐部几乎被各路房地产开发商"一网打尽",佳兆业也是几经波折才"抱得美人归"。入主之后,佳兆业一手抓联赛,一手抓青训,倾力打造的"职业足球 校园足球"模式,一时为人称道。
然而,俱乐部的商业开发商却雷声大雨点小,球队始终走不出靠大股东"输血"养活的困局。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2018年以来,深足先后与20多家企业达成合作,成立了国内首个足球商业品牌联盟——深足品牌家族汇。这些企业涵盖了与足球相关的青训产品、草坪养护、球衣、球星卡、运动保险、功能饮料等行业,也包括跨界合作的家电、商务出行、航运、餐饮、茶叶、物业、高级定制服装、酒业、腕表、生物技术等领域。看起来一呼百应,实则像在五星级大酒店摆酒请客,来宾却多随的是三五十块钱的礼。以重回中超的首个赛季2019赛季来说,当年深足的总收入为1.25亿元,其中商业赞助换算成现金才1800万元出头,还不到深圳市、龙岗区两级政府合并补助金额6000万元的三分之一。
深圳虽然大型国企不多,但不乏华为、腾讯、比亚迪这样的民企巨头,然而它们几乎从未表现出对深圳足球的兴趣。唯一有兴趣并且有渊源的中国平安,最终也转身把真金白银投向了中超联赛官方。所以在这些年真正大手笔投了钱的佳兆业难以为继之后,硬是找不到愿意接盘的"白武士"。
作为全国足球发展重点城市,深圳市政府对足球的态度不能说热情,但也不算冷淡。2021年11月,深足"爆雷"之初,深圳市就成立了"全国足球发展重点城市建设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由深圳市长兼任,成员单位包括发展改革委、教育局、财政局、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等近十个单位。深圳市还对职业体育俱乐部有明确的补贴政策,在足球方面,中乙的补贴是每年500万元,中甲2000万元,中超3500万元。近几年,深足主场所在的龙岗区也每年给予补贴2500万元。加上商业赞助等,深足每年的运营经费大约有7000万~8000万元。这笔钱不用于发工资的话,可以说是充裕的,一旦用于令人咋舌的球员工资,就成了杯水车薪。
在佳兆业彻底"断供"之后,深圳市相关部门出面,拉来国企巨头、也是世界500强的深投控和另两家本土企业(这两家企业甚至不愿意留名),为深足凑了约9000万元的"救济粮",帮其勉强熬过了2022赛季。深圳相关方面原本还希望通过股改,让深投控成为深足的新东家,但谈判中佳兆业抛出一笔高达35亿元的深足"借款",死活不松口。深投控当然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于是股改之事陷入僵局。在丁勇和多名球员涉案被带走后,深足更是成了烫手山芋,原本计划中的一笔赞助也告黄。再过不到3个月(2024年1月26日)就将迈入而立之年的深足俱乐部,甚至面临解散的危险。
4年前深足同样面临降级之时,第一财经记者曾在当赛季深足最后一个主场看到,球迷在看台上打出标语: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不能没有中超。现在不仅没了中超,恐怕连代表深圳职业足球历史的俱乐部都要没了。
但看起来,至少对深圳诸多大企业而言,又有谁在意?
足球不是一门好生意?
深足不是唯一欠薪的中超俱乐部,也不是第一个走向崩盘的,在它身前,早已躺下大连实德、辽宁宏运、广州城、江苏苏宁等一长串近20个球队,其中不乏顶级联赛的"多冠王"。最令人叹惋的则属江苏苏宁,它是在拿到2020赛季的中超冠军后宣告解散的,在世界足坛绝无仅有。这些俱乐部的倒下,绝大多数是因为缺钱——投资方无力续资,俱乐部也无法造血自救。
曾几何时,中国顶级联赛是房地产开发商的天下,那时地产巨头挥金如土,俱乐部根本不用考虑钱的问题。地产行业高度依赖政府的发展模式和行业上行期强大的盈利能力,是地产老板们看上足球的充分理由。如今整个行业经历剧变,巨头纷纷爆雷,资本撤离自然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潮水退去得如此之快,并且,短期内似乎也难看到新一波潮水涌上来。
"资本冷场本质上还是因为目前投资中国足球不能带来预期的回报,无论是‘名’上的回报,还是‘利’上的回报。"一位长期关注体育产业的专家对第一财经记者分析。
"名"的角度不难理解,即名声和知名度。作为世界第一大运动,职业足球观众众多,球迷黏性高,政府和民间都十分重视。对于投资方来说,旗下球队面貌积极、成绩良好的话,可以带来巨大的声誉价值。例如今年火出圈的贵州"村超",就让当地声名远播,并进一步转化为吸引游客和招商引资的经济价值。然而,近几年全国层面的职业足球和成年男子国家队,在层出不穷的丑闻和持续下滑的成绩双重损害下,可谓声名狼藉。这自然令许多潜在的投资方望而却步,连中超联赛多年冠名合作伙伴中国平安,也在前期合同到期后,今年续约时将单季冠名赞助金额砍价一半,至1亿元。
至于"利",即创造经济效益的能力,更是中国足球始终未能取得突破的短板。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中国职业足球顶级联赛从1994年甲A时代开始以来,就没有产生过真正盈利的俱乐部。
2019年是"金元足球"的退潮之年,中超推出了大幅限薪政策。这一年——据中国足协公开数据,中超俱乐部平均薪金支出达11.779亿元,尚不包括其他运营投入。当年各俱乐部的收入情况如何?以创收能力最强的北京国安和上海申花为例,有媒体估算,二者获得的外部收入(包括中超分红 商业赞助 政府支助 球衣广告 门票 周边产品 夺标奖励等)分别为约2亿元和1.4亿元。也就是说,投资方仅在薪金一项上就要净投入近10亿元。而在"金元足球"塔尖的广州恒大淘宝俱乐部,据公司财报,2019年成本费用高达28.92亿元,总收入9.48亿元,亏损19.4亿元。
疫情期间情况更糟。据北京国安俱乐部2020年度财报,全年亏损多达12.21亿元,营业收入才刚过1亿元。另据CCTV5《足球之夜》节目报道,武汉三镇足球俱乐部在2019~2023年间累计支出达13.14亿元,收入则只有9250万元。而截止到2022年,中国足协的总负债高达12亿元,比2018年增加了7.3亿元。节目评论称,这种收支失衡暴露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伪职业"本质。
上述例子无不说明一个事实:至少在目前,足球在中国还不是一门好生意。由此也不难理解,为何投资足球的除了巅峰期的房企巨头,就基本只剩大型国有企业,像中信、鲁能、上港集团等。
不过,对于职业足球究竟应属于纯商业,还是包含一定的社会公益属性,各界存有不同看法。不可否认,在国外尤其是欧洲一些足球市场发达的国家,有着不少盈利可观的俱乐部,但也存在更多亏损的俱乐部。一些人认为,那些投资亏损,相当一部分其实是在履行企业社会责任,而这种履责会以其他形式给企业带来回报。从这个角度,国企投资足球似乎更有理由,尤其在足球的整体低潮期。
随着"金元足球"逐渐远去,中国足球正慢慢回归常态。据《足球报》报道,2024赛季,预计半数中超球队的投入在1亿元左右,甚至只有6000万~8000万元。另据相关统计数据,2023赛季中超联赛场均上座率接近2万人,已远超2014赛季之前。其中北京国安主场上座率达45592人,在全亚洲范围内排名第一。这说明,中国足球人气还在,也意味着商业价值基本盘还在。投资方只要控制好支出,盈利状况得到改善是可以期待的。
至于深圳足球,尽管老牌的深足俱乐部正泥足深陷,前途未卜,但另一支本土生力军——深圳青年人足球队已经从中冠突围,将在下赛季正式踏入职业足球序列的中乙联赛。如此,就算深足最终不幸解散,深圳职业足球也将薪火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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