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2164

探访独立书店 | postpost的图书策展混搭宇宙

锤子财富2024-06-28 16:41:170
如果一家独立书店承载的是主理人的阅历、审美、价值观乃至灵魂的趣味性,那postpost书店就像其主理人萧勇一样,有着不被定义的混杂感。

【编者按】独立书店并不显眼,却是很多人的精神家园。城市在变,街角的小书店也在变化。有的无奈告别,有的依然坚守,有的新鲜开张。我们想要道一声:嘿,你好吗?我们想弄清楚,这个古老的行业该如何适应、转型?

第一财经推出“探访独立书店”系列,走进不同城市的独立书店,拜访他们的主理人,探索正在发生的故事。探访的脚步已经抵达了上海、成都、厦门、北京、南昌,即将延展到更多地方,欢迎提供线索和建议。

庞杂、迷人、小众而实验性,是postpost书店给人的第一印象。如果一家独立书店承载的是主理人的阅历、审美、价值观乃至灵魂的趣味性,那postpost书店就像其主理人萧勇一样,有着不被定义的混杂感。

2019年,从美国留学归来的萧勇,在西城区羊肉胡同58号开了postpost书店。不太好找的隐蔽位置,并不醒目的书店标志,没能掩盖这家书店的有趣与锋芒。

不太好找的隐蔽位置,并不醒目的书店标志,没能掩盖这家书店的有趣与锋芒。摄影记者/王晓东

萧勇选在羊肉胡同开书店,看中的是周边的差异化环境——隔壁是国务院机密邮件收发办,往东是自然资源部,正对面是开心麻花剧场,过个马路是广济寺,东南边是教堂,再往南就是金融街。

postpost书店就像一个连接器,将周边的人群随机连接到一起。萧勇能大概分辨出,一天到晚来到书店的人都是什么身份。清净的上午,偶尔会有广济寺的小和尚光顾,中午时段是政府机关职员,下午则是金融街白领,从傍晚至入夜,则是游客、文艺青年和网红,坐在核桃树下的露台,看夕阳西下。

不同身份和年龄的人,在这里端着咖啡聊天,看一场随机的迷你展览,买一点有趣的独立设计作品,翻阅萧勇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小众书籍。有人把postpost书店称为“西城之光”,它奇妙地创造出一个富饶而迷你的精神文化场域。

去年6月,萧勇又在三里屯幸福三村五巷开出postpost书店的2.0版本。这个改造自工人旧食堂的空间,比胡同书店玩得更加出挑,更超出常规。挑高7米的空间被隔为两层,一层的黑胶唱片、世界各地的杂志和艺术品,二层的服饰与独立设计,混搭着老上海的吊灯、废弃的教堂椅、被淘汰的法官椅,以及夜光棋盘的桌子,形成一个混乱但和谐的文艺场域。

如果说羊肉胡同店带有一些公共的、严肃的书店气质,三里屯店则建立起postpost的另一重宇宙。你在这里可以翻阅到来自罗马尼亚、乌克兰、伊朗、以色列的杂志,听到各种小众另类的黑胶唱片,或是在夜里参加各种音乐派对,从电子乐、噪音到中世纪羽管键琴演奏会,无所不包。

萧勇把自己定义为“一个策划书店的人”,“我跟读者处于非常平等的视角,让大家投入、参与、观看并讨论。我们不太想把书店做得太传统,这里不是常规意义上安安静静读书的地方。你可以不用正襟危坐,随便翻翻书,发表一些搞笑或是离谱的评论。”

从这个意义上,他正用自己的方式搅动市场,重新定义“独立书店”的含义。

postpost主理人萧勇。摄影记者/王晓东

叛逆、独立,不同寻常的postpost

萧勇是个特立独行的行动派。

高中毕业,他想去日本留学,晃了一圈,不喜欢,又转到美国留学。大学期间,他靠卖古董相机赚生活费,一度是豆瓣上卖复古相机的大咖。在网络交易并不成熟的年代,他靠着真诚与对陌生买家的信任,一单接一单,卖出数百台相机,也结识了不少圈内艺术家。

念完注册会计师,他拿到艺术研究生的奖学金,继续学艺术与戏剧。但他的体会是,经济比艺术更有趣,“经济学看似枯燥,但可以把各种叙事融入进去。”

他记得大学教授曾给他们列的长长的书单,每一本都让他兴奋。阅读是他美国求学期间重要的经历,尤其学艺术期间,他不太喜欢授课的老师,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图书馆,“用文学构建大脑里错综复杂的小路。”

研究生毕业,他跟另外两个合伙人在旧金山开了一家艺术书店,距离著名的“城市之光”书店咫尺之遥。这个带着理想主义色彩的书店开了没多久,随着互联网公司入驻,附近的租金水涨船高,“很多有意思的人都走了,去了洛杉矶或是纽约。很多有意思的小店也关闭了。”

萧勇也选择了关店离开。在寻找下一站去向何方时,他的目标是,“找一个城市活力比较足的地方,能把旧金山书店的基因移植过去。”

postpost羊肉胡同店里展示的胶片相机。摄影记者/王晓东

2019年回国,他在北京落脚,选择羊肉胡同,开出全新的艺术书店。

postpost的名字,一层含义是邮局。当年卖古董相机时,他隔三差五就要去邮局寄包裹回国,跟邮局的渊源持续数年。另一层含义是“后”,当他读艺术史、学戏剧时,总会接触后人类、后殖民的思潮,对“post”的语境有些逆反与抵触。

因此,postpost带着萧勇过往的烙印,生长出一些叛逆的、不同寻常的样貌。

来到这家书店的人,总会对书籍的选品产生好奇。萧勇选择与世界各地不同的出版社、独立出版商合作,无论多小众的书,多昂贵的国际运费,他都不在意,选择的唯一标准,就是国内独一无二,以及有趣。

这里常常发生有趣的对撞。一个在台湾做戏剧的人,在书店里翻到一本阿尔托的荒诞戏剧理论,惊讶那是专业戏剧理论书店才会有的书。postpost的公众号常常发布一些新书资讯,一位远在巴黎的读者在这里找到一本荷兰出版的书,请萧勇快递到巴黎,于是一本书从欧洲到中国,又返回了欧洲。

萧勇常想到过去没钱买书的日子,只能看着动辄数百的书,无法购买。于是,他总是会尽量详尽地拍摄新书的资讯,“能拍18页,绝不拍10页。”他希望这些书,能去往需要它们的读者那里。

书店里来的每一本书,萧勇都会事先翻看,他一本本介绍来自日本、德国、英国、美国、罗马尼亚的书籍,不同的国家不同的书籍,都有截然不同的视野。

postpost羊肉胡同店的屋顶平台。摄影记者/王晓东

他认为,一家好的独立书店,不仅是提供一本好书,而是要提供一整个“系列”的概念。他把书籍的选品比喻为一系列星座,所有书籍会在内容上互为呼应。他们不追求那种畅销书或者大师名家的书,而是把每一本书视为一个素材,一颗星辰。萧勇以“策展人”的思路将世界各地的图书汇聚到一处,形成一个自由而开阔的书籍宇宙。

“一本书是否能引起人的好奇心,很重要。我们不是卖同质化的畅销书,也不是大而全的。这里每个月都会有新书不断上架,不在于数量有多少,但得有一个明确的策展思路,并且得保持连续性。”萧勇说。

postpost的书因为小众与限量,卖得很快,而且卖完就没有了。萧勇又想出一个思路,每一本杂志,或者他喜欢的书,都留一本样书不卖。目前,羊肉胡同店已经累积了上千本样书,供读者翻阅,这也是萧勇想要实现的公共图书馆的模式。

用买手店的思维运营书店

萧勇更愿意把自己称为一个“买手”,无论是世界各地的书籍还是杂志,都确保跟柏林、东京和伦敦的书店同步上新。店内售卖的来自俄罗斯、土耳其的独立设计师作品,都是他用跳脱的思维去寻找的新奇,补充日常生活信息的缺口。

经济学告诉他,商业要差异化竞争。学艺术则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别人做过的作品,没必要再重复一次。于是,萧勇的书店选书就秉持一个原则——要选国内没有人在卖的书,寻找大家没什么机会看到的书,“要让人看了以后觉得,这也叫书?书还能做成这个样子?”

“书店是一个在地性很强的东西,它得跟你所在的时间、地点、位置直接发生关系。”萧勇说,哪怕是胡同和三里屯两个地方,他都会根据地点的不同来囊括差异。

“如果考虑某本书的目标群体,这句话本身就是个失败的论断吧。我觉得每本书都应该引起各种各样人的好奇。科幻小说如果被科学家看见、被物理学家看见,会引起不同的、很有趣的反馈,产生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他开书店的想法很不一样,想要消除偏见,打开思路,让人们习以为常的熟悉概念陌生化。

“一个音乐人可能在一本建筑图书里得到启发,一个金融街的职员可能在这里读到跟他日常生活截然相反的内容,扩宽视野。”他相信,当一本书被各种各样的人不期而遇,跨文化、跨背景的想法才更有可能被激发。那些来自不同国家的杂志,如同一个生动而具体的探测器,让人更近距离地探入另一个国家的文字、关注焦点与图像艺术。

在书店盈利这件事上,他用多元化的思路去探索模式。咖啡实验室、不同类型的文艺展览、小众的黑胶唱片、不同国籍新生代艺术家的创作和衍生品,以及类型混杂的音乐现场,都掺杂在书店这个框架下。

在书店盈利这件事上,他用多元化的思路去探索模式。摄影记者/王晓东

“我们是按照买手店的基础思维去运营书店。国内没有什么,我们就去找什么,用自下而上的视角,把好的东西搬运到一块。”萧勇认为,电商平台对实体书店的挤压,导致很多实体书店沦为地产行业的装饰品。但他们之所以活下来,经营得还不错,就是寻找到各种可能性。

postpost的两家书店,都是网红热衷的打卡地,这曾让萧勇颇为头疼。

但他又会反其道,让网红打卡这件事,变成一个可记录的、行为艺术般的事件。很多人来书店,都会拿起一本封面仅有一张脸的书,挡住自己,拍个照。萧勇就在网络上搜集这些挡脸的照片,将不同的场景和姿势汇聚成一本网红影集。

这种小众而独立的出版,也是postpost的思想蔓延。很早之前,萧勇还做过一本小册子,记录人们在北京街头看到的巨型“蘑菇”,那些出现在各处的“蘑菇”,至今也没有官方解释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在小册子里,人们拍下照片,进行各种有趣的猜想,从热力装置到储备粮仓,所有发散性的思维汇聚成一本《北京蘑菇寻找指南》。这本小指南上了热搜,延伸出诸多话题与评论,萧勇索性搜集这些评论,并接受读者投稿,做出“蘑菇”的第二集。

这两本绿色的小册子,就在postpost书店,某种意义上,它是这家书店奇趣思维的纸面化,让大众打开思维,发散想象,让无边的信息互为碰撞。

postpost的活泼、有趣与多元,使得很多品牌循着亚文化气息找过来。阿迪达斯与postpost合作,将几百款被淘汰的仓库样衣重新利用剪裁,变成一系列杂志封面。瑞士环保袋FREITAG试图将品牌废弃的边角料重新利用,萧勇找到一位退休的北京手套厂老师傅,为时髦的瑞士品牌设计出既是自行车坐垫又是背包的限量款。

未来,他想以北京为大本营,在成都或是武汉这样的城市,开设出不同底色的postpost。

0000
评论列表
共(0)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