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专家共议欧盟2040气候目标，实行CBAM还应考虑哪些因素？

欧盟委员会建议欧盟在2040年前将温室气体净排放量减少90%，这可行吗？

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与欧盟驻华代表团近日共同举办欧盟2040气候目标交流会。欧盟驻华代表团环境与气候变化一等参赞骆浩君（Laurent Bardon）表示，欧洲是变暖最快的大陆，再加上过去两年严重的能源危机，因此欧盟迫切地需要制定上述减排目标，并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并提升能效。

欧盟2040年气候目标能否通过，将取决于6月欧洲议会选举后成立的新一届欧盟委员会和议会。但骆浩君表示，今年欧洲议会的选举不会动摇欧盟在气候方面的雄心。同时，欧盟希望与中国等经济体开展合作伙伴关系建设，在可再生能源、碳市场、气候目标及相关投资等话题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欧盟气候总司战略分析规划司前瞻、经济分析和建模副司长白薇琪（Vicky Pollard）表示，欧盟的气候和能源政策在应对能源危机、保障欧洲经济发展方面起到了关键作用。在全球范围内，欧洲希望通过气候外交、气候融资，还有全球碳市场的建立扩大合作，为全球其他合作伙伴提供欧洲现有资源和能力，帮助其建立碳市场。

发展可再生能源中的“问题”

2021年通过的《欧洲气候法案》将《欧洲绿色协议》中设定的目标写入法律，为欧盟各国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铺平了道路。该法案还设定了中期目标，即到2030年，与1990年相比，净温室气体排放量至少减少55%。欧委会的最新建议进一步明确了时间线，即到2040年，欧盟温室气体净排放量要比1990年的水平减少90%。

欧委会为此建议，依靠风力发电、水力发电和电解槽等现有优势，实现工业去碳化。同时，增加电池、电动汽车、热泵、太阳能电池等增长领域的本土制造。

对于可再生能源的使用前景，白薇琪表示，到2040年，电力用量与2015年相比不会下降，但欧盟整体能源需求会减少30%，而能源组合中的多样化程度会增加。欧盟将增强对氢能与核能的投资。以氢能为例，到2030年，欧盟希望达到每年300万吨的氢气产量，但到2040年时达到2000万至3500万吨。这意味着2030年后氢能发展会有巨幅增长。而核能的增长目标是到2040年达到88吉瓦（GW）。

白薇琪称，考虑到可再生能源稳定性问题，一方面，欧盟会用其他发电来源进行补充，另一方面也在加强储能的基础设施建设。例如，在发电行业，欧盟将发展核电与水电等不同可再生能源发电，与此同时，到2040年，欧盟仍会保留占比较低的天然气发电，用以平衡和补充可再生能源发电。

然而，核能的使用在欧盟成员国内部分歧较大。一些成员国支持使用核能，但德国、奥地利、丹麦、葡萄牙和卢森堡等成员国表示反对。

对此，白薇琪表示：“从欧盟角度来讲，我们需要所有的能源来源，需要所有的技术。欧盟成员国都有一个长期的决心，即达成碳中和目标。所有成员国都受到这一目标的法律约束，但各方会有很多争论，大家都希望在国家层面能够有灵活度去实现这一目标。对于投资核能的成员国来说，他们现在考虑更加先进的技术方案。”

CBAM之辩

欧盟排放交易计划（EU ETS）是欧盟应对气候变化政策的基石。根据欧委会介绍，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主要的碳市场，也是目前最大的碳市场。在此体系中，受监管的企业需要持有足够的排放权以覆盖其排放量，这些排放权可以在市场上买卖。

白薇琪表示，据欧盟测算，越接近2040年，碳市场的价格会越高，因为届时排放量也会非常少。

近两年，欧盟还引入一项新政策工具碳边界调整机制（CBAM）。该机制旨在防止碳泄漏，将对进入欧盟市场的某些商品征收碳税，该税的水平将取决于商品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量。换言之，一些进口产品的来源国若未采取与欧盟相当的气候措施，将需要支付与欧盟生产者相似的碳成本。

中国科学技术部原副部长刘燕华在交流环节表示，欧盟在实施CBAM时应考虑国际贸易中的相互关系。“在中国生产电解铝1吨材耗电是13500度，在欧盟自己生产电解铝它的能耗是15100度，即中国生产电解铝的效率比欧盟高，但中国生产效率更高的电解铝出口到欧盟还要被征税，这增加了负担。”刘燕华称，一些铝业企业提出，如果欧盟在铝生产上“自力更生”，则可能会产生巨大影响。

白薇琪表示，CBAM的目标是希望进入到欧盟市场上的产品，其背后的供应商面临的碳价是一致的。如果说出口商在国内生产时已经交了一定的碳税，在进口时可以抵消减免碳税。例如，用水电生产的电解铝出口到欧盟市场时不用交碳边境调节税。

华北电力大学新型能源系统与碳中和研究院院长王志轩表示，CBAM涉及欧盟碳市场价格和出口商所在国碳价的抵消。但事实上，在不同国家、不同行业减碳成本不同，以欧盟碳市场的碳价来抵消是否合理值得考虑。此外，中国一些强制性的能耗控制或限额政策可能并没有体现在碳市场中，而CBAM在实施时应考虑这些因素。

白薇琪回应道，未来CBAM在实施时可能不会这么“单边”。“中国所做很多努力是值得肯定的，有很多有助于总体碳预算下降的贡献，这些也会得到充分考虑。”她称。

骆浩君表示，关于CBAM的执行，欧盟在与中国政府部门和企业进行沟通，“我们现在已经在接触中国企业，马上要进行第一阶段的讨论，我们希望能够从中国企业这边听到他们的一些担忧或者考虑，我们再把它反馈到欧盟总司，进行更多对话。”

商务部发言人何亚东早前也表示：“在实践中，为实现环境目标的政策可能会对贸易产生影响。欧盟提出碳边境调节机制以来，受到许多世贸组织成员的关注和质疑。中方始终认为，相关政策应当符合世贸组织基本原则和规则，避免构成保护主义措施和绿色贸易壁垒。在世贸组织框架下，中方正与各方一道，推动开展绿色贸易政策的多边专题讨论。作为欧盟的重要贸易伙伴，中方希望欧盟相关政策措施的实施秉持公平公正透明原则，遵守世贸组织规则，降低对贸易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