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和坏人

文：蔡垒磊

小时候我们常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昨天我在直播的时候，发现很多成年人，竟然也会这样区分。我们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目的是什么？很少有人想过这个问题。给人打上好人或坏人的标签，其实是一份给自己的行动指南：好人，相处起来更安全；坏人，尽量不交往，就算交往也得警惕。我们并没有真正在形容这个人，我们只是在指导自己。

如果孩子这么做，我认为很正常，因为孩子的见识不够，判断力不够，这是最粗暴的打标签方式，可成人如果还这样做，就有点幼稚了。

好人，你看对谁。《狂飙》里的老默，是个职业杀手，在被害人家属看来，他当然是个坏人，但在他女儿黄瑶的眼里，他是个好人。每个人都是立体的，但人们偏偏要从自己认同的行为规范里，根据人的某个单一行为，就判定这个人的全部。一个人怎样能被最大数量的群体认为是好人？两个条件，一是得离人们足够遥远，人们对遥远的人默认是好人，因为不够了解日常细节；二是这个人得套上更多的社会枷锁。

我们为什么这么喜欢跟“好人”相处？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枷锁越多。我们知道他不会突然耍诈，因为他要保有好口碑；我们知道他容易被我们道德绑架，因为他不能放任自己成为“坏人”，他得符合我们主观认同的道德观。所以跟“好人”相处，我们容易占便宜，还可以耍无赖——我们跟比我们更好的人相处，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相对坏的人。我们自己喜欢成为相对坏的人，所以希望别人都成为相对好的人。我昨天直播时举了一个真实例子，一个男人每天沉迷在宗教事务里，一两个月回一次家，待不了一天就出去了。他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出轨，也不赌博，平日里还做善事，但几个子女都是妈妈拉扯大的，他甚至不挣钱。你说这是个好男人吗？

之前微博有个叫煮肘的，公开招募不同的年轻女性为他生几十个孩子，人家身家百亿给得起，但违背了公序良俗。他当然没法分配精力和时间给任意一个伴侣，但他可以给很多钱，那他又是好男人坏男人？一个富豪可能在违背公序良俗的同时，建希望小学，捐款给贫困山区，但他就是要违背公序良俗，他是好是坏？评价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对成年人而言，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每个人都是既好又坏，在你大脑资源够的前提下，应该建立一个立体模型，判断跟对方交互是否能获得利益，这才应该是你关注的重点。一个很有趣的事，以前我读中学时期，有个老师的业务能力非常强，但他的一些行为在很多人看来师德败坏。按照有些人的理论，“有才无德”肯定不行，他就不配为人师表，或者我们就该直接要求转学、转班，要求校长开除他。

可他带出来的班，成绩都是突飞猛进，我也因此受益良多。所以他的私德，他是好人坏人，关我鸟事？相反，一个德行操守都十分规矩的老师，他教不明白东西，又有何用？

一个人可能有100个切片，谁能在每个切片上都符合其他人的期待？只要一个人被扒干净了，这上下五千年里，哪曾出过一个好人？我从不喜欢好人，我喜欢真实的人。我知道你图我什么，但只要你也符合我的期待，我可以让你图；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谄媚是为了什么，但只要你对我有足够的贡献，我也愿意拉你一把；我知道你跟我一起做生意打的什么算盘，但只要你不触碰规则，我们还能好好合作；我有筹码就拿更多利益，对你更多约束，我没筹码就耐心哄着你，拿更少利益也比没有好。……真实的人，人性都是相似的，所以有预期，有规则，可控。

而人人都称颂的好人，我不喜欢，因为那是个形象，唯独不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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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蔡垒磊，感谢你的阅读。